自從有了“錢冶———權(quán)之力就不再橫行天下, 一尊獨大了。是的,錢買不來皇帝, 但皇帝不以“錢道冶而行, 帝國大廈就會因為“錢事冶而被摧毀。帝國大廈毀了, 皇帝安在?
漢武帝應(yīng)該知道錢是咋回事, 要不, 五銖錢就不會那么堅挺, 從他之前到他之后, 一直挺了七百多年, 為世界貨幣史所僅見。唐太宗、武則天也應(yīng)該知道錢是咋回事, 要不, 大唐盛世就不會成為事實。所謂的“漢唐雄風(fēng)冶, 不只是霍去病墓前的“馬踏匈奴冶、唐太宗陵前的“昭陵六駿冶, 不只是王昭君的“胡笳十八拍冶、楊貴妃的“霓裳羽衣舞冶, 還有漢賦, 唐詩, 等等等等。這些都是以“ 錢冶為前提, 知道錢是咋回事的人才能創(chuàng)造出來的輝煌。
楊軍也知道錢是咋回事。也知道錢幣———不管是金屬鑄造還是紙質(zhì)印刷, 其造型和圖案, 材質(zhì)和紋理里蘊藏著什么樣的信息密碼, 否則,他不敢用他的筆挑戰(zhàn)歷史, 挑戰(zhàn)現(xiàn)實, 寫這一部《大漢錢潮》, 而且,洋洋60 萬言。
對錢幣, 楊軍有專門的研究; 對歷史, 楊軍有針對性的考量; 對文學(xué), 楊軍有百萬字以上的創(chuàng)作實踐, 并取得了不可輕視的成果。楊軍還有影視劇創(chuàng)作的經(jīng)歷, 更多地知道故事和人物塑造對一部長篇小說意味著什么。這些, 都是我信任楊軍, 信任他精心經(jīng)營的這一部《大漢錢潮》的理由。
我們睡著, 歷史就不會蘇醒。我們醒了, 歷史就會睜開眼睛, 就會跳進現(xiàn)實, 顯現(xiàn)它應(yīng)有的花開花落, 云卷云舒。
我們麻木, 錢幣就沒有生命。我們恢復(fù)了知覺嗅覺味覺, 錢幣就會參與我們的精神和情感, 讓我們感知與它有關(guān)的酸甜苦辣和難得一見的五彩斑斕。
我們有足夠的智慧, 錢幣就會以歷史和現(xiàn)實的雙重生命, 變身為藝術(shù), 講述故事, 創(chuàng)造形象, 并賦予自身以意義———錢幣內(nèi)在的價值, 而不只是交換時的價格, 流通時的數(shù)字。
《大漢錢潮》應(yīng)該是厚重的, 也應(yīng)該是好看的。
還有———在中國小說藝術(shù)的園林里, 就題材而言, 它是獨一份。
還有———美元、歐元、人民幣, 三種“ 錢冶不正在廝殺嗎? “ 二戰(zhàn)冶以后, 以美元為基礎(chǔ)創(chuàng)造的美利堅神話和帝國已經(jīng)受到挑戰(zhàn)。一場沒有硝煙的戰(zhàn)爭正在上演。
精彩試讀:
淮南王計試使君 兒時伴王府重逢
氣派的淮南王府,像往日一樣佇立在午后的暖陽中。秋天的太陽沒有太大的威力,一旦有風(fēng)吹過,空氣里都是寒流涌動。
寂靜的王府前院,忽然響起了慌張的腳步聲。
“王爺,回來了,回來了!”一名家丁飛奔著跑進淮南王府,遠遠地就朝大廳里的淮南王大喊。
“干什么這么慌慌張張的!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嗎?”淮南王皺起眉頭,放下了手中的茶杯,似在回味著暗中流淌的韻味。接著他又不緊不慢地訓(xùn)斥了下人幾句:“本王說過多少次了,在本王手下辦事,首先要懂得穩(wěn)重。小不忍則亂大謀,很多事情,往往就是在細微處壞事!”
被呵斥的家丁唯唯諾諾地答道:“小、小的知錯。翁主讓小的在城門口盯著,小的看見那個年輕人使君,他、他回來了,剛才已經(jīng)到城門口了,一會兒就該到了!奔叶≌f著,用手指向大門口的方向。
這早就在淮南王和劉陵的意料之中。雖然使君幾日前辭過行,但他向淮南王托付了悠然,且至今悠然還未離開王府,使君自然要回王府接她才對;倘若悠然已經(jīng)離開,意味著“傳世古”已經(jīng)拿到,出于禮貌,使君也該來向淮南王答謝對長安雪的救命之恩。
顯然淮南王早已算計好,而一切也正順著他的構(gòu)想發(fā)展。他從容地朝劉陵使了個眼色,劉陵則會意地點點頭,轉(zhuǎn)身往后院走去。
劉陵剛離開沒多久,門口的守衛(wèi)就來通報使君求見。淮南王當(dāng)即做出熱情的樣子,讓人將使君請進來。
使君此番前來,一來是為“傳世古”,二來是為悠然,三來更是為了二哥劉駒所言,只覺得心亂如麻,因而淮南王的大多場面話他都沒聽進去。
使君看著淮南王一副仁慈的模樣,不由心想,淮南王是否真如二哥所言那樣早有反心?讓使君糾結(jié)的是,若說自己對皇上、對朝廷懷有仇恨,倒是有著緣由?苫茨贤跄?他身為皇室宗親,受皇帝和朝廷的庇佑,理當(dāng)為朝廷盡忠、為皇帝分憂,他又有什么理由造反?如果只是為一己私利,滿足自己對更大權(quán)力和更高地位的渴望,就要引得生靈涂炭,這樣的人真的值得自己幫助嗎?但是淮南王若不是那樣的人,自己又該如何利用他報仇?
待淮南王說完了開場,他才心不在焉地拱手客氣道:“這幾日有勞王爺對悠然的照顧,草民感激不盡。只是,我們在山下已經(jīng)耽擱數(shù)日,草民擔(dān)憂師祖爺爺,斗膽請問王爺,不知這‘傳世古’是否已由悠然帶回……”
“悠然姑娘仍在府上,奈何近日府上事務(wù)繁多,本王分身乏術(shù),耽擱了幾日,不過任少俠請放心,本王明日便前往八公山取回‘傳世古’!被茨贤踝詈笠痪湟庠谠囂,眼里露出打量的光芒,但使君并未察覺,因著被勾起了傷心事,眼眸里頓時暗淡無光。淮南王看在眼里,心中不禁暗喜,照使君這反應(yīng),他們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!
這時,劉陵從后面繞過來,一副匆忙的樣子,遠遠地就喊道:“父王,少年幫的人來了……”
淮南王急忙向劉陵遞了個眼色,示意劉陵不要亂說話。劉陵頓了一下,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使君,裝作才看到使君的模樣,大驚失色地用手捂住嘴。
“怎么這么沒規(guī)矩?沒看見父王在招待客人嗎?有什么事情過來說吧!被茨贤跹鹧b訓(xùn)斥劉陵,將她喚到身邊,又扭頭對使君抱歉地說了一句,“少俠且稍等片刻!
使君方才聽到“少年幫”三個字,渾身一震,卻又不見劉陵繼續(xù)說下去?伤桓叶鄦,只是笑了笑。不過使君內(nèi)心,卻遠遠沒有表面上那么淡定。
劉陵埋著頭疾步走到淮南王身側(cè),在淮南王耳邊悄聲低語。
使君一面豎著耳朵企圖從他們的交談里聽到只言片語,一面暗暗揣測:這少年幫跟淮南王府能有什么關(guān)系?為什么劉陵會說少年幫的人來到王府了?看著這父女倆閃躲規(guī)避的樣子,使君更加好奇,卻又不能直接發(fā)問,心里好像有貓爪在撓一般。
在長安的時候,使君遠遠地看到了多年不見的郭解,也知道郭解帶領(lǐng)少年幫眾為救父親而遭到朝廷圍剿,郭解被打入大牢。雖不知結(jié)果如何,可使君心里清楚,少年幫與朝廷作對多年,此次必定不會輕易放過郭解。否則,也就不會有幾年前那一場在少年幫總舵經(jīng)歷的劫難了。他甚至還清晰記得猴子叔臨死之前,拼命將他推開的模樣……
使君收住散漫的思緒,將精力集中在眼下。在這王府里冷不丁聽到劉陵提起少年幫,使君的確有敏感的理由。不管怎么說,在使君眼里,淮南王仍是皇帝的臣子,而少年幫則是朝廷欲鏟除的對象,理應(yīng)是淮南王與少年幫水火不容才對。那么,方才劉陵說少年幫的人來到王府,意味著什么呢?
淮南王和劉陵密談結(jié)束,就見淮南王站起身來,一副要離開的架勢。果然,他對使君,面不改色地說道:“俠士一路勞頓,這兩天你先在王府住下來,等本王取回‘傳世古’,一定盡快通知你。眼下本王有要事處理,多有怠慢,還望俠士海涵!
“不敢,不敢,王爺盡管忙您的!笔咕B忙答復(fù),躬身將淮南王送走了。
見淮南王對待自己謙遜仁義,使君怎么也無法將他與謀反聯(lián)系在一起?墒撬雷约荷媸牢瓷睿退惚蝗说耐獗硭杀我膊蛔銥槠,或許淮南王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——比如此時,聯(lián)想到劉陵說漏嘴的話,他在腦海里仔細回味著,剛才淮南王離開時的言行舉止,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。如果他們是要去對付少年幫,不應(yīng)該表現(xiàn)得這么平靜才對啊!還是說,淮南王的演技太好,自己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?
“公子,請跟我這邊來吧。我去安排一下,你先住下來!眲⒘甑脑拰⑹咕噩F(xiàn)實。
使君一個人在房間里來回走動,他想去看望悠然,但眼下又突然聽到了少年幫的消息。經(jīng)過反復(fù)考慮,他還是按捺不住,決定去找淮南王一探究竟。畢竟是與少年幫有關(guān)的事情,使君不可能置若罔聞。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真相,如果淮南王真要對少年幫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,他該怎么辦?使君在心里不斷思量,也沒頭緒。
一面是少年幫,一面是師祖爺爺……
淮南王徑直走向書房,而少年幫的馬駿良早已帶著一名手下等候在書房里。
“馬副幫主,久等了!被茨贤踹M門打招呼,馬駿良也絲毫不敢怠慢,向淮南王拱手還禮,臉上帶著焦急的神情。不等淮南王再開口,馬駿良就急不可耐道:“王爺,想必您已經(jīng)知道我們幫主的情況。他為了救英大哥,中了朝廷的埋伏,命在旦夕,少年幫剩下的兄弟亂作一團,在下也實在無法了,只好來請王爺替我們想想辦法,救救我們幫主吧!”
“是啊,王爺,救救我們幫主吧!小的給您跪下了!”另一手下說著,就真在淮南王跟前跪下來。
淮南王連忙將人扶起來,道:“兩位這是做什么!本王與郭幫主多年交情,即便你們不說,本王也不會見死不救。不瞞二位,這件事乃是皇上布下的局,要讓郭幫主脫險著實棘手。”
“王爺……”
淮南王擺了擺手,表示他們先聽他把話講完。
“不過,皇上這個局,可不止如此。他利用英卓,初衷是為了引出和叛黨有關(guān)之人,而這次抓住郭幫主,必然會重燃皇上剿滅少年幫的決心。所以,本王料定皇上還會有下招,最近也派人前去多方打探,終于得到一點消息……”淮南王有意壓低聲音,保持警惕,畢竟這些話是絕不能讓外人聽到。否則,不但救郭解的計劃落空,自己也會被牽連進去。他權(quán)力再大,終究只是個諸侯王,如果讓皇上知道他為反賊和亂黨出謀劃策,又怎會放過他?
使君在房間外偷聽著幾人的談話,不覺心驚肉跳,一方面是為偷聽而感到羞愧和緊張,另一方面自然是因為淮南王和馬駿良等人的談話內(nèi)容。到此刻使君才知道,郭解和淮南王竟然也有很深的交情,而且看馬駿良在出事之后來找淮南王求助的信任之舉,這淮南王與少年幫怕是頗有淵源。
難道淮南王愿意為了一個草莽郭解,暗自與朝廷作對?那這樣一來,只怕他有反心一說,也不是空穴來風(fēng)。
使君又有些猶豫起來,若淮南王真和少年幫交好,那也算是“自己人”了,豈不是更有利于自己的計劃?順便還能借助淮南王的力量救出郭解?墒牵茨贤踔档眯湃螁?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生父,那個據(jù)說因為謀反而被殺的吳王。若說自己家破人亡是朝廷所致,可朝廷為了維護自身的統(tǒng)治鎮(zhèn)壓叛亂又真的有錯嗎?
使君心里亂極了,一時間什么也聽不進去,就連劉陵站在他后面走廊的拐角處,也絲毫沒有察覺。
劉陵看到使君這般神情,估摸著時機差不多了,便彎腰將懷里的白貓放了出去。那只白貓好像循著什么氣味似的,就直接撲向了站在書房外面偷聽的使君。
使君冷不丁嚇了一跳,退步躲開貓咪,卻弄出了很大聲響,無疑驚動了房間里面的人。
馬駿良警覺地大喝一聲:“誰?”隨即縱身跳出書房,而淮南王也跟出來。
使君轉(zhuǎn)身想跑,劉陵自然不會讓他得逞。她假裝追逐著白貓過來,卻和使君迎面撞上,不由一愣。
“公子你……”
使君尷尬地漲紅了臉,來不及解釋,后面馬駿良已經(jīng)沖了上來,將他雙手反扣,死死地抓住,呵斥道:“什么人在門外鬼鬼祟祟?”
“是我,是我,馬叔,我是使君!”使君的胳膊被擰得疼了,禁不住大叫起來。
“俠士你……”淮南王故作驚訝,看起來完全沒料到使君會偷聽他們談話,暗中卻和劉陵交會了眼神,默示他們的計劃得逞——現(xiàn)在就等著使君主動言明一切了,否則他如何化解此刻的尷尬?而且使君也明白,他聽到了不該聽的,如果他沒有一個恰當(dāng)?shù)睦碛,是逃脫不了殺身之禍了?BR> “使君?你說你是使君?”真正感到驚訝的人,恐怕只有馬駿良了。當(dāng)年使君失蹤的時候,馬駿良還是郭解身邊的一個小跟班,曾經(jīng)和小猴子一起看護被太子派去軹縣辦事的使君,經(jīng)歷了這幾年的波折,才有了今天的馬副幫主。
如今,馬駿良已經(jīng)成熟許多,可聽到使君叫他還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,畢竟幾年過去,馬駿良也不能一眼認(rèn)出使君來。
“沒錯,馬叔,我就是使君啊。當(dāng)年伍記出事之前,你常常和郭叔還有猴子叔一起來伍宅和方圓賒貸行。最后一次太子殿下讓我去軹縣辦事,郭叔特地派了你和猴子叔來保護我,但那時候我打定主意要去山里找我大哥,你和猴子叔為了阻攔我,假裝要上街去準(zhǔn)備東西,其實是想拖住我,所以……”使君還沒把事情描述完,馬駿良就慢慢地松開了手。
“使君……你真是使君!”馬駿良欣喜若狂,雙手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。當(dāng)初那些事情,只有他們自己人才會知道,而一些細節(jié)更是他們?nèi)齻人才知道的,所以馬駿良相信這個年輕人就是使君!
馬駿良拉著使君上下打量,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,嘴里不停地談?wù)撝@些年來他們費盡心思尋找他,卻音訊全無,沒想到使君竟然是躲進了秦嶺山里。馬駿良邊夸贊使君機智,又忍不住埋怨使君躲起來不和他們聯(lián)系,害他們擔(dān)心。
“我在山里待了這么久,一直沒有下山的機會,況且少年幫的各處聯(lián)絡(luò)點已毀,我也找不到你們在哪兒啊!笔咕裏o奈地說。在入山的頭一兩年,使君想要和熟悉的人聯(lián)系的愿望格外強烈,但嘗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。而后在山上住久了,使君的心越來越靜,也就逐漸不去想聯(lián)系故人和離開秦嶺的事情。
“這倒也是!瘪R駿良嘆了口氣,目光轉(zhuǎn)喜為憂,“要是幫主在這里,看到你的話,一定會比誰都高興。這次為了救英大哥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當(dāng)時我也在場,我親眼看見郭叔跟大伙沖上刑臺去,卻中了朝廷的埋伏。我本是想幫他們,可是……”使君想到自己被劉駒束縛住胳膊,拖進了后面的巷子里,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(fā)生,卻什么都幫不上。盡管使君心里清楚,即使當(dāng)時他出手了,也未必能幫上什么忙,甚至?xí)χ刑韥y,可他仍是懊悔自己的無能為力,這幾天心神不寧自責(zé)不已。
“還好你沒有出手,不然我們現(xiàn)在都不一定能見面。”馬駿良的話對使君多少算點安慰。
“原來大家都是自己人。誤會,都是誤會!被茨贤醭鰜砘鈱擂螝夥,并且邀請使君一同商討營救郭解對策。
從淮南王那里,使君他們得知,皇上有意將郭解押送到杜陵縣審理。可是按理來說,杜陵只是距長安不太遠的一個小縣城,來看押和監(jiān)斬一名朝廷要犯,總顯得這決定有些唐突。所以淮南王懷疑皇上此招別有深意,很有可能是為了引誘其余的少年幫幫眾集體出動,再一網(wǎng)打盡!
“那我們應(yīng)該怎么辦?”使君更加擔(dān)心郭解的處境。這種情況和他父親簡直是如出一轍,皇帝毫不顧忌地故技重施,就是因為他看到了少年幫的一往無前,即使知道前路滿布陷阱,他們也會為了自己人義無反顧前仆后繼。
這樣一份難得的義氣,卻被皇帝利用為殺人的手段……使君心里的怒意更勝從前,甚至有些堅定了他復(fù)仇的決心。他決不允許任何人這樣愚弄他的親人朋友們!
“皇上這樣安排,是為了有利于他實施計劃,卻也不是沒有弊端。相較于長安,小小的杜陵縣更容易掌控!被茨贤跽f著,抬起胳膊來做了一個空手握拳的姿勢,似乎是為了給使君他們一些希望,這樣他們才能遵從淮南王的指使。
讓杜陵縣,在自己的掌控中?
使君反復(fù)回想著這句話,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……
悠然得知使君回到了淮南王府,激動地跑去使君的臥房,結(jié)果撲了個空。她又在王府里四處尋找,卻恰巧碰見在花園里散步的無瑕。無瑕聽說悠然的同伴回來了,心知悠然當(dāng)然急欲見他,所以連忙勸慰悠然,說要幫她一起找。
“別擔(dān)心,王府看著很大,其實也去不了幾個地方。既然他不在自己的房間,又不在花園,會不會是去拜見義父了?或許他們在書房,來,我?guī)氵^去看看!睙o瑕說著,拉著悠然往書房的方向走去。
無瑕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照顧悠然,或許是每當(dāng)看見悠然為她在乎的“大笨熊”擔(dān)心的模樣,就想到自己失去使君哥哥時的心情。她從小就和使君生活在一起,偏偏在她人生中最難熬的那段時光,他不在身邊。對于悠然來說也是如此,在她過去的人生中,她從未下山孤身獨行在陌生的地方,而使君卻拋下她離開了。所以當(dāng)悠然需要某個可以信賴的人幫助時,無瑕便自認(rèn)為應(yīng)該擔(dān)當(dāng)起這個角色。
“來,就是這邊了!睙o瑕把悠然領(lǐng)到了書房所在的院子里面,伸手指向前面。這時書房門也打開了,使君和馬駿良等人走出來。
悠然一眼就看見使君,頓時眼前一亮,朝那個熟悉的身影飛奔而去。
“大笨熊!你這只大笨熊!你還回來干什么!”悠然大叫著撲進使君懷里,又捶打著他的胸口埋怨他。
“好、好,我知道是我錯了,都是我的錯,不該把你一個人留下來。沒事了,現(xiàn)在沒事了,很快我就能帶你回師祖爺爺那里了,別怕!笔咕闹迫坏谋嘲矒崴。
此時的悠然,完全不像那個帶著金錢豹在山里瘋跑的大膽少女。下山短短幾日的經(jīng)歷,使她與山里那個刁蠻的悠然簡直判若兩人,成了一個撒嬌任性的小女孩。就在使君做這一切的時候,全然沒有注意到站在對面的無瑕。
縱然距離上一次分別已經(jīng)過了這么多年,流逝的歲月早已改變了少年的神情,即便旁的人都不曾一眼認(rèn)出使君,可唯有一個人,像他真正的家人一樣熟悉他,銘記他的一切,哪怕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和眼神。
就在看清楚悠然飛奔撲向的那個人時,無瑕就全然愣在了原地。
那個身影,那個人,那張面龐,承載的都是她滿滿的思念,盡管只是遠遠地望見。無瑕唯一擔(dān)心的是,這是不是多年來的又一個夢境。
“對了,使君,你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見過無瑕小姐了吧?”馬駿良看到悠然,想起了無瑕也在淮南王府中,先前著急于探討營救郭幫主,竟將此事忘得一干二凈了。而馬駿良也很清楚,這些年來無瑕有多么想念使君。
“無瑕?”使君愣了一下,放開悠然,扭頭看向馬駿良。
悠然顯然也知道馬駿良口中提起的“無瑕”,雖然她從未見過無瑕,卻明白無瑕在使君心目中的特殊地位,因為這么多年來,當(dāng)使君提起父親這么重要的人物時,經(jīng)常會一并提及那個叫“無瑕”的女孩。那個和使君從小青梅竹馬,使君一直很照顧的無瑕。
只不過悠然與使君同樣詫異,以馬副幫主的說法,那個叫無瑕的女孩就在王府里!
隨即使君就問道:“馬叔,你是說,無瑕也在王府?”
“無瑕?”這一點也出乎劉陵的意料之外,但很快她就反應(yīng)過來,拍了拍巴掌,像是剛從一個迷夢中驚醒過來!皩!我差點忘了,你們都是郭幫主在伍記認(rèn)識的人,所以你應(yīng)該就是無瑕常常提起的那個哥哥了。我竟然把這茬給忘了!要是無瑕知道你在這兒,她一定會很開心的!”
“無瑕在哪里?無瑕在哪里?”使君聽劉陵這么說,連忙拉住她問了兩遍,言語間滿是焦急。
“無瑕就是我們王府的二小姐、父王收養(yǎng)的義女,月秀小姐呀!”劉陵見使君一臉茫然,于是明明白白地說出來。
悠然聽得愣住了:“月秀小姐就是無瑕啊?”她陡然想到了什么,轉(zhuǎn)過頭去瞧向身后,卻不見了無瑕的蹤影。她皺起眉頭,自言自語道:“不對啊,剛才她還在這兒。就是她帶我過來的,怎么人不見了?”
“無瑕……”使君默念著這個名字,拔腿就跑。雖然他也不確定無瑕在哪,可他知道無瑕就在這座王府里!她就在這里!
這么多年以來,無瑕距離他最近的一次!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從自己身邊錯過了!
“大笨熊!”悠然看使君跑遠了,跟著追上去。于是后面又有一群人不放心地跟上來,一起在王府里尋找無瑕的蹤影。
“無瑕——”
“月秀小姐——”
叫喊聲此起彼伏,幾乎環(huán)繞著整座王府,卻沒有得到一句回應(yīng)。
此刻,無瑕正一個人蹲在花園綠蔭掩映的角落里,蜷縮成一團,捂著嘴默默地流淚。
這些年來她曾無數(shù)次幻想,使君是否從當(dāng)年的劫難中活了下來,又是經(jīng)歷了怎樣的逃亡生涯?雖說那次災(zāi)難讓她也失去了家,可至少她得到了恩人的庇護,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,而使君呢?
她也曾想過,倘若有一天他們能再相見,會是怎樣的情景,他已經(jīng)變成了什么樣……每當(dāng)淮南王充滿慈愛地摸著無瑕的頭說:“這丫頭,又長水靈了,真是女大十八變,義父我都快要認(rèn)不出來了,哈哈哈!”無瑕心里免不了一陣惶恐。她怕——她怕自己改變了容貌,或者使君變了模樣,會對面相見不相識,就此錯過。直至剛才,她幡然明白自己的擔(dān)心是多余的,可在同一剎那,她卻倏忽失去了面對使君的勇氣。
她不知在他面前該說什么去彌補這幾年的空白。
他和她,都錯失的幾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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